但从人类的生活情理上讲,这种无须养老的进步好像也是一种退步,即从人退回到前人类的状态了。二十世纪人类学、灵长类学等学科的研究表明,人类是已知动物世界中唯一能明显养老的物种。离我们最近的灵长类表兄黑猩猩,与我们的基因只差百分之一点几,能使用初级的工具(简·古道尔的这个发现曾震动了全球学术界),能学会键盘语言,有在镜子前的自身意识,能玩“黑猩猩的政治”,但就是不能养老。古道尔在野外长期观察的一头母黑猩猩芙洛,成功地养育了多个子女,但当她年老亟须帮助时,子女们无暇顾及,最后老芙洛死在河边,无猩理睬。这种无孝的行为方式从进化的角度是合理的,正在养育自己儿女的新一代父母如果将宝贵的精力和资源花在供养已经丧失健全生育功能的老一代身上,对整个种类的繁衍不利。但是,在人类这里,情况居然出现了反转,古人类不顾老人的无用而去养老,使得那些过了生育期很久的人还能活着。于是,人们才发现老人也有储藏有用信息的功用。不过,到了我们这个技术飞速进步的时代,老年人的记忆好像又无用了。
以前的人老了,就在家庭内或子女亲属的照顾下养老,在亲人环绕中离去;现在的人老了,就越来越趋向在养老院养老,临终关怀送终;将来的人老了,可能要在越来越高的高科技服务或智能机器人手中养老和去世;再后来,“人”就不会老了;再再后来,就没有人了,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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